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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沃尔科特诗选:热带动物寓言集 (7首)…………………………………………………………远洋 译

德瑞克·沃尔科特(1930~2017),生于圣·卢西亚,诗人,剧作家及画家,出版过戏剧集和多种诗集。在圣玛利大学和西印度的牙买加大学读过书,毕业后搬到特立尼达岛居住,并从此成为艺术评论家。他的诗因“具有伟大的光彩,历史的视野,献身多元文化的结果”,而获1992年诺贝尔文学奖。还曾获得过英国的国际作家奖、史密斯文学奖、美国的麦克阿瑟基金会奖等多项大奖。2011年凭借《白鹭》捧得了英国艾略特诗歌奖。他被誉为“今日英语文学中最好的诗人”(布罗斯基语)。
他赖以成名的诗集包括《在绿夜里》(In a Green Night,1962)、《海难余生及其它诗歌》(The Castaway and Other Poems,1965)和《海湾及其它诗歌》(The Gulf and Other Poems ,1969)、《星苹果王国》(The Star-Apple Kingdom,1979)等。

远洋,出版诗集《青春树》、《村姑》、《大别山情》、《空心村》等多部。翻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普利策诗歌奖、艾略特诗歌奖诗集20多部,译诗集《亚当的苹果园》入选“全国2014年文学图书排行榜的Top100”,《夜舞——西尔维亚·普拉斯诗选》、《重建伊甸园——莎朗·奥兹诗选》均获得广泛好评。
热带动物寓言集
朱鹭
朱鹭的光彩,罕见的朱红,
头长鸟嘴的埃及象形文字,
那样出没,他们声称,这些绿色沼泽的旅行者,
捉住它,观察它的翅膀褪色,
在囚禁中失掉色彩,
褪成粉红、呆板的苍鹭,
在喋喋不休的卖鱼妇海鸥、麻鸭、
篦鹭、灰鹭鹭群中间。
她从不插脚,不停地抱怨,
然而,难以察觉地,从她的火中消褪,
表明没有道德只有事实——
肉体当场失去愉悦,
家庭生活,欲望的耗竭。
章鱼
交配后忧郁,所有的动物……出于爱
八肢松开,像水中触手,
像章鱼缓慢的
卷须。
数英寻下面
它们漂移,由于电荷
触击而麻木,溺死于
暧昧,仿佛死不瞑目的鱼,分开
像岩石里生长的银莲花
那海缝里光滑的鳗鱼,
被潮汐发黑的爪子拔出,
大海的脉搏在僵直、举起的一侧。
蜥蜴
害怕:
有纹章的蜥蜴
吞噬着它的蚊蠓。
昨晚我拽拉
“像灼烧的烙印”,一个凶残的、有螯的甲虫
挣扎着直尿,像一只遇难小船
失掉舵,它的腿浆手般狂乱。
我干的这种行为,可谓拨乱反正?
这不是我担心的死,而是无可奈何地
搏斗。它们年老的、摆动着的爪子
在华丽的床单上,也许害怕这样的救助,
解救或怜悯的无力。
纠正着一只甲虫咒骂造物,
当我解救的手指,地狱般巨大,
遮蔽了这僵硬的、有下颌的受害者时,
它仰躺着可能会感觉到更多的恐怖,
胜过棕褐色蜥蜴、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庞大,
摆动着它角状尾巴在吃早餐的一口时
抓住蠓虫。
仁慈有奇怪的法则。
撤退,留下主宰事物的计划。
军舰鸟
空转着军舰鸟的轴心
摇摆世界的天平,倾斜宝蓝色大海和天空,
恢复正常,通过它的圆眼睛,当我转变
对太阳的观测,我的漂移
穿越天堂。
轻盈的翅膀
依赖压力,我赋予这样的事物
如同我的价值——它穿过的高度,它缓慢的
平静,一个小斑点劫掠的迂回,
像掠夺成性的燕鸥,接近海滩
捕食到它的嘴,它抓获。
在某处那种蓝色磷火中,是一只眼
随心所欲地精确称量这世界。
海蟹
海蟹狡猾、犹豫、笨拙的优雅
是我的手所妒嫉的句法;
从灼热、平坦的沙滩里
倾斜地挖掘到外面。
那些蟹需要想象,错综复杂,
疲倦于它苦恼的
界线:海,沙滩,炎热的天空。
俯贴在这地面,哪怕星座赛跑,
地平线燃烧,波浪席卷,发出嘘声,
盐把眼睛刺痛。
鲸,他的屏障
去赞美蓝鲸水晶似的喷射,
去写,“啊喷泉!”向一个喷水柱致敬
激起这样的咒骂:
“这高度还很低”
出自那些卑微的神、畜牲和诗。
曾几何时,主在我们眼前升起屏障,
曾几何时,在我们的海中,鲸翻来覆去,
鱼叉手是普通人。曾几何时,我听说
小鲸鱼在格林纳丁斯群岛搁浅,被嘲笑的、
蚂蚁般的村民们刺进肉体;一种奖赏
从国王缩减到侏儒尺度。
结了盐壳,神话般,
死去。
男孩告诉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我相信他。当我是一个小神时
一条沉没的鲸是可能的。
鲸罕见,神无形。
然而,凭借他的赐予,我赞美深不可测,
尽管男孩也许会死,赞美不合时宜,
传说不足为凭。
大海鲢
在塞德罗斯,痉挛着
砰砰撞击死沙滩,大海鲢
瞪着一只金色的眼,被淹没,
黏糊糊地,因残忍的痛苦而扑打着
这片我呼吸的海。
静下后,它的大块头,
扭拧得眼球突出,缓缓地
搜寻构思。它干枯如丝绸,
从容地,变成铅。
肚皮,有鳞,银色,鼓胀得
像要用刀片割掉的唇边疮。
突然间,它因极大疑问
而颤抖,但苍老的下颌,口齿不清,
说不出所以然,只吐出一些新的
血丝。随着一个疯狂的渔夫
每一次血腥的击打
它的脑袋我年幼儿子啊摇着他的头。
我本能够大声呼唤,而不仅仅是
看我们共享的一个世界?
死了,仔细地察看,
一条大海鲢身躯变得优美。
古铜色,带着铜绿的霉菌,鳞片
年龄像硬币制成的盔甲,
一张暗淡的银网,把背部
深海之蓝连接到尾部
楔形、变得尖细的Y。
嵌进石头,三角形头盖骨,
环以金边,睁开的眼
只不过是在那儿徒然伤神。
形态那么单一,像十字架,
一个孩子都能凭空画下它。
大海鲢的鳞,它的皮肤薄片
在海边冲洗,举着它
逆光看,正像咧嘴笑的渔民
所说的样子:
厚得像磨砂玻璃,而且精美,
似由钻石雕刻,它呈现
一个孩子画的一条船,
两叶三角帆,一根桅杆。
能有如此复杂的形状,
如此大块头,恐怖和愤怒
适合构思,如此天真,
穿过不透明的、幽灵般薄雾,
移动着,却静止地,它
航行在想象扬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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