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第四期
栏目主持:杨卫
主编:   执行主编:

花语,诗人、画家、策展人,诗画艺术同盟会长、参加第27届青春诗会,获2020香港《女也文学》年度优异奖,2019《汉诗》作品优异奖,第四届华语年度十佳诗人奖,《安徽诗人》年度优秀诗人奖,第三届中国长诗奖,首届海燕诗歌奖,2017《现代青年》年度十佳诗人奖,第四届海子诗歌奖.提名奖,2016《山东诗人》年度诗人奖,2015《延河》最受读者欢迎诗人奖,入选2013中国好诗榜,《西北军事文学》2012年度优秀诗人奖,2001至2010中国网络十佳诗人奖,2004诗歌报年度诗人奖,著有诗集《没有人知道我风沙满袖》三部,自2017习画,多次参加国内联展,策展并参与首届诗画十佳女诗人艺术展,中国女子独立画会成员,花语诗社社长,居北京。

花语的诗
 

花语诗歌20

 

《油菜,用纯金写下信口雌黄》

 

马走日,象走田

油菜,你个革命军中的马前卒

你不开,春天就不绚烂

但是,不能挂倒档

不能后退

你不能翻着前朝的历史

把后悔的眼泪擦在春天的袖口上

 

雾黄霾重的今晨

回想你高调的烫金色

多像某个败家的皇帝老儿,借用国力

打造宝殿金銮

想起我灾难深重的母亲

蹒跚的腿脚

过不了楚河汉界

进不了京城,进不了皇宫

她终身的贫民身份,连宫女

都没资格参选

假如时光倒流,她的明眸皓齿

也是一骑红尘里飞奔的荔枝

比梨花娇喘,比桃花妖艳

但她卒子的宿命

不能悔棋,不能觊觎

财多势重的朝权

她只能在北疆生下我

一朵北方的油菜

学着宝血汉马

飘泊

 

此时,江南的油菜花

早开的或许已经凋谢

尘埃落定的圆满,不挑三捡四

就没有缺憾

 

我用叠加的分镜头铺排一个故事

就像油菜,用纯金写下信口雌黄

以示热爱,以示博学

以示对春天,信誓旦旦

2018/03/28/0749宋庄拈花居

 

《在这薄凉的世界上》

 

我不能说,我从没找到爱

也不能说

宿命中的缺失,代表永恒

银杏叶扇形的手语,是金色的

它不属于冬天

你偏执到极致的唯美

我抓不住,只能想象

 

我变得越来越阴郁

越来越喜欢一个人走

旁门左道

看每一棵路过的白杨把伸展的枝杈

伸向空漠

善变的人心如刀

一个人,我不能说

孤独就多不幸福

又多凄凉

 

在这薄凉的世界上

谁不是一个人,要叠着自己的影子

回到来时的地方

201701180610马驹桥

 

《阿拉善,你如此契合我的荒凉》

 

只有来到这片土地

我才能不顾一切,袒露心意

把我灵魂里的溃败,雨水,潮湿

盐粒和糖果

甚至血,污渍

盐碱滩里的咸,全都交出来

晒,给你们看

 

只有来到这片土地

我才能清晰地照鉴

我灵魂里

刻在曼德拉山岩石上的马,箭簇

和搭在弓箭上始终不曾实现的出发

我的爱躺在巨象被史前文明掏空

的石洞里

我的情诗是茫茫戈壁

大大小小的石头,没有安放妥贴的那些

写着绝望,泪水,心有不甘

未曾发出的痛哭

 

只有来到这片土地,我空寂的胸腔

才有回声

在巴丹吉林,我耗尽的才气

像沙一样平躺,像芨芨草一样枯黄

我心无城府的荒凉

像大漠苍鹰

飞过天空,高过爱

和死亡

2017/10/14/07:15巴丹吉林小镇

 

《一粒沙应该怎样活?》

 

一粒沙有自尊吗?

一阵风就能把一粒沙

撵得像燕子飞,形同虚设的沙子

活在世上

算不算一种屈辱?

 

一粒沙被风吹离了故乡

它丧失乡音和土地的

流浪

与丢盔弃甲紧紧相连

 

它没有暂住证

办不了北京牌照

它没有交够能办退休的15年社保

它一年搬从地下室到筒子间到隔断房

到上下铺的数次家

它一出生就似黄脸婆的事实

谁也无法改变

 

一粒沙要怎样活

也能有四川人口中的巴适

湖北人口中的牛逼

天津人口中的倍儿棒

北京人口中的得瑟

以及诗人口中的周瑟瑟

2017/10/15/09:03北京宋庄

 

《倒带》

 

现在

秋水回到荷塘

落叶回到树上

斑鸠回到不曾受伤的窝里

我回到与你不曾相识的秋天

无兰舟催发

无执手相看泪眼

我身背行囊,行走江湖

秋风乍起

有人一夜回到解放前

 

是的

我已不是昨夜那枚箭簇

虚发的爱情回到弦上

弹不了东风破

也要藏好

误伤了指法的拔片

叫不谙风月

骡子不爱吃新长的青草

那是它不懂情调

听好,天没有塌

我重新来过

胡茄十八拍的拍

和拍蒜的拍

都是提手加一个白

窗外,有隐约的雾霾

201611280737马驹桥

 

《车过国贸桥》

 

强制是没有用的

秋天设卡,阻拦,勒令

都没能阻止大风,刮过落叶的头顶

冬天三令五申

排斥,强拆,压制

都没能挡住春天

小草钻出地面

 

现在是寒冬,万木萧条

霓虹充当着繁荣

红灯叫停着每一个想要横冲直撞的马达

嘈杂的分贝里

只有爱,是安静的

 

此时,北京的万家灯火

亮不过一颗想念

狂奔的心

此时,机场大巴穿过国贸桥

 

像我在爱你的路上

趟过的无数个来回

201701081931国贸

 

《在巴丹吉林,天空通过蓝抵达彼岸》

 

在巴丹吉林

天空通过蓝抵达彼岸

黄沙通过破碎抵达诚恳和不顾一切

骆驼通过低头匍匐起身,驼峰上的曲线

抵达忍耐

太阳通过明晃晃的照耀

抵达我们眯缝的小眼睛

我们通过煞有介事的摆拍抵达道具

你通过随和拒绝强硬再随和

抵达对我的测试

我通过伤心痛哭流泪

流泪之后的反复屈服

反复忏悔和反复反抗、悔棋抵达爱

爱通过锋利的尖锐芒刺和血红

抵达荆棘

荆刺通过一边出生一边死亡的

嫩绿及苍白

抵达地老天荒

2017/10/13/03:11巴丹吉林

 

《流萤》

 

倾世的容颜

在前生就已凋谢

转换成草间的露水

等你路过,交换令牌

 

我已交出回声,梦里的骄傲

名字的缩写

和一颗石头,想要低头的软

来兑换你顿悟的片刻

把爱轻挽

 

请缷下面具

交出骨头里的真

红酥手

最后的留白

 

如果你拒不相认

我就做世间遗忘的流萤

打着灯笼

在每个濡湿的夏天

用汗水充当泪水

抚着前世的疼,边哭

边闪

201612150401马驹桥

 

《世事苍茫》

 

世事苍茫

有我达不到的

和去不了的

如你唯美,精致,挑剔又封闭的内心

如我年少轻狂,紫色淡淡

再也复制不了的丁香

如歌剧高亢,转弯处

我们来不及细细品味的花腔

如铁路道班铁轨

被来来往往的火车

蹭出的光亮

 

爱得迷乱,又荒凉

世事苍茫啊

来不及细想

H,你如何狠心

一次又一次,用闪电般的狠话

将我击伤

201612270712马驹桥

 

《把生死看得像买菜一样惯常》

 

独来独往

独自承担宿命的苦痛和悲怆

 

皮试

眼都不眨

针,扎进肉里

咬着牙,假装不疼

甚至,一年前

在手术台的无影灯下

从头到尾,我能清醒地听到

剪刀、止血钳等铁器

交叉,在托盘里,发出脆响

我甚至能感知剪刀

咔嚓咔嚓,剪掉了我这棵老槐树

最后的枝桠

我被全切了子宫,宫颈,输卵管

 

没有掉一滴眼泪

生活已把我锤炼得,将生死

看得像买菜一样惯常

但我还是感到生命的无常和悲哀:

我贪生

是出于对生命的敬重

不怕死

是因为死,才是生命的终极故地

 

有哪一座皇宫

比死亡更强大

更奢侈

更绝诀

更一往无前

有哪一个故乡

能用碑刻的墓志铭

写下来生

2017012308:18马驹桥

 

《曼德拉是富有的》

 

在曼德拉戈壁

只要风一吹

细砂的碎银,就会买通所有关卡:

跑马圈地,是他们发明的

划地为牢,是他们发明的

占山为王,那根本就

不是个事儿

 

在茫茫戈壁

只要狂风卷袭着狂沙

反复刷卡

骆驼刺就得抱成一团

以防止宿命的冷漠

卷走内心冲动的狂热

把根扎进土里

并保持质朴的本色

不得不

他们把叶片变成刺

每一根,都似

刀枪剑戟

 

在茫茫戈壁

只要风一开口说话

红沙棘就晃动她妖艳的小蛮腰

巨石开口,指证空洞和深陷

大海,露出亿万年前的肚皮

我说出爱和

想你

2017/10/12/06:17雅布赖

 

《夜宿,雅布赖小镇》

 

那些暗河里的爱情

是我们不懂的汹涌

坐车狂奔的人,如何舀走步行者

眼里的盐渍和星星的泪水

 

晚餐无酒也狂欢

一张圆桌撑开雅布赖宾馆

与雅盐宾馆五分钟不到的车距

爱情里的餐点

应该是齿缝里的方圆

还是酸甜苦辣兼备

一只西北啤酒瓶粗噶的摇滚

崔健懂吗?

 

xxx,我爱你

一个声音把夜空擦亮

它暗合我对另一个男人

纸上的誓言

喊不出口的,仍是怀胎之物

我腼腆的部分,只适合藏在暗里

反复借喻,我嘴上的单刀直入

和手法的青涩,有很大差距

 

其实,我期待,我像爱一样

被降生,重命名

剔除身上的棱角和狂野

沙一般,轻易被世俗摆放

但沧海桑田的多年,击打

像鼓锤在心脏和大脑间反复落下

我老旧得已经磨破了皮

出发,悔棋,撕扯着流泪

仍是那叫嚣着,不肯服软的硬

 

钻燧取火的人,在暗里移动星群

分类,合并同类项

他们把爱,整得像数学公式

在一个等式两边,道德充当了刽子手

xxx我爱你

声音再次穿过夜空

带着阿拉善初秋的冷,和

雅布赖小镇夜晚,不易收干的潮湿

与我写在纸上的爱情不同

亲睐朗诵的人,在舞台中央

习惯把丹田提到喉节中部

以优雅遮盖小腹报幕

折叠,婉转,诵读

那显然是我的软肋

让粗糙的嗓音捏出尖细

端着,装神弄鬼,假装的矜持

我不会

 

我喜欢忧郁的东西

阴错阳差的命运,却

让我暴躁狂烈,时阴时阳,三人房的单人床

终于摆上了我借的吹风机

湿头发,其实不吹

也会被背时的命运,风干

2017/10/22/07:06拈花居

 

《阿拉善,让我狂写不止》

 

舒适的膏腴太厚

它蒙蔽了我的心

 

而贫瘠的荒草瘦薄

藏不住漏缝的煎熬

 

每到荒凉之地

我便狂写不止

我心灵的荒芜

需要雪一般,纸的接济

和黑的墨染

2017/10/22/10:05拈花居

 

《忍心伤害的》

 

蒙面带刀的冬天

风的杀手

在每一个小巷路口

劫持着听令于宿命的一切

和疯狂的毁灭相遇

在便签纸上,为爱的誓言打一个叉

揪树的耳朵

扯掉悬铃木高擎的绣球

吹路人甲的脸,让它泛红

乱她的心绪和长发

 

用磨刀石趟平他们脸上

最后的矜持

和藏在袖子里的自尊

 

我们忍心伤害的

都是不太在乎

和爱的不够的

20171170420马驹桥

 

《咳嗽》

 

纸篓里都是我擦过泪

又擦过眼角的纸巾

 

一整天我都在咳嗽

从上班的青年公寓开始

到下班的景盛南路

红灯,没有止住我的咳

指挥捧没有

交警熟练的手势没有

开会的纪律没有

高分贝的麦克风没有

 

我先是咳出了岸

然后咳出了河水

再之后咳出了徽菜馆

和一枚精致的鱼刺

 

再咳下去

应该是狼心狗肺

和搭上胸口

都没有捂热的石头

20170216418马驹桥

 

《当你以沉默冷漠待我》

 

当我在纸上写下宿命

当我以滴血的灵魂写下忠贞和坚持

当我抛下负重的尊严去面对伤害

当打击一次又一次裏携着蔑视,无视

鄙视,轻视

当左边的泪水濡湿我右边的脸庞

当我在模糊中仰望歧途

我想说,也许,那一切都是错的:

辛德瑞拉不该有水晶鞋

午夜不该有南瓜车

王子应该戴着面具

灰姑娘不应该认出她的前世

对王子抱有太多幻想

 

有多少花,转眼就凋谢

有多少人,转身就变节

只有我啊

被你打了左脸,伸出右脸说

来,再来一下

201701170508马驹

 

《狠》

 

我不是没有受过伤

不是没有失过恋

不是没有踹过人

也不是没被别人踹过

 

只是,都没你

做得绝:

打一下,摸一下

赐我三瓜两枣

他们至少不会让我,死于

流泪的路上

 

但是你不

你拿着刀很直接

我流血了

你说,你得省下创可贴

201702160426马驹桥

 

《只有回到马驹桥》

 

只有回到马驹桥

我才是那个死心踏地,爱你的人

只有回到马驹桥

我才能骑上思想的白马

催它过河,在冰冻的北京城东

吃隐忍的青草,流泪,痛哭

安静地踩踏

把热爱的胸针

别在难过的衣襟上

 

只有回到马驹桥

我才能不受世事烦扰

守着你,油彩中的青灯

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涂抹这隔世情缘

抽打,爱的陀螺

201701090632马驹桥

 

《预言》

 

秋风扫过的画面

微有凉意

掸水的时光,瘦如闪电

我只剩下直来直去

和坏脾气

 

时间隐在背后,如痼疾

我隐在花丛

是更加的想念。欲罢不能

 

不要劝我放弃,荷花和莲蓬

分立于秋水两端,是我

和你的

初识和结局

2017/08/29/08:14拈花居

 

《第一次进天主教堂》

 

途经的天主教堂

绝对是个意外

上帝在钢管和十字扣件

紧扭的脚手架上

做跳楼状

正在装修的大殿

散发着浓浓的油漆味道

 

没有风琴和唱诗班的和声

哧拉哧拉的电钻声

并没有挡住我的虔诚

我蹑手蹑脚走到上帝面前

双手合十向他忏悔

我的不足,罄竹难书

但我仍然向他请求

我想要的爱情

 

较之于那些说谎如流水

做戏如吃饭的江湖骗子

我羞怯又自卑并诚实的爱情

从没玩过花招和技巧的人生

显得那么幼稚和荒凉

但正是在幼稚和荒凉的照耀下

我的爱才真实可信

不掺甲醛

 

请上帝把我最爱的H

赏赐给我

既然你在前期三番两次提醒

那是我今生真爱:

让他在我梦里穿越

让他名字缩写和我一样

让我的工资卡最后四位是他生日

让他的车牌号,是我生日

 

请你做一个始终如一的好人吧

反悔,被狼吃

201612132048K46

 

《我不能像仙乃日街头醉倒的酒瓶》

 

我不能像喝醉酒的风

在不顺心的时候就扯着嗓子

在马路崖子上乱吼

也不能像喝醉的酒瓶

东倒西歪

在仙乃曰藏区的街头

和黄昏倾斜的高原

顶礼相抗

 

我只能坐在一个银匠铺前

带着异乡的偏执和失落

听铁砧不停地敲打

内心的恐慌和茫然

 

晚风微醺,木槿盛开

旅馆前飘动的旌幡发出嘲笑

那些带着轻薄和蔑视路过我

投我以同情的,不知

我曾经白如雪莲的纯粹

是紫丁香年代拢着羞怯

忧郁的敬畏

失去紫,尊荣

和怒放的底牌

我的肉身已撑不起高大的灵魂

所以,我垮掉

不求来生

201701170443马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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