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物（组诗）

山水如歌

浮游物

糟糕！某种美这一刻摄取了你。
虹膜上一片星宿的海洋：漂。

它们拒绝生根，在漂泊流浪中，才感觉活着。
你随意翻动书页。不经意间，另一尺度上，出现了月亮

还有它们，可以忽略的渺小。难以察觉的呼吸
驱动着生命的链条。(双)螺旋形。一种隐秘的力穿过你。

一种好奇心: 旅行者(1号)飞向光线消失的边界。
在它印象深处，一个圆形物体
不是故乡（如果蓝色），就是圆筛藻

在漂......

浮游物——绿虫藻身份不明

要有叶绿体，以感应阳光的爱。
——造物主勾画出一单细胞生物。

内心要透明，即使它位于生活背光处。

增加一运动习性，比如鞭毛，
这不会引起植物某种无名的恨。

一棵树的成长史，可以简化
为一部进化史。哪个分叉点是它的位置?
造物主犹豫不决:爱与恨的临界点，

要置于在何处。

浮游物——无题

浮游生物。从它们到我们，

不用绕四条道路:
一个呼吸道,有时比事实更直接。

星星给我们以材料。它们
活着时，赠我们以一半的呼吸。
   读者甲: 活着,就是呼吸当下。
   读者乙@读者甲: 凡是能抓住的，都是当下，包括借助记忆术挽留的
   过去——它们并未死亡。

即使死了，它们的沉积
仍以喜马拉雅山的姿势活着。
   读者乙: 生是死进化的另一形态，所以无所谓生与死。
   读者甲@读者乙: 或者，生与死只是当下的开始与结束。
   间隙中有某些瞬间，即使膨胀，我们也无空间写上它们的名字:
   回味、体验，或期待。

浮游物——明蚕: 有些故事风情万种

它是海湾的一部分: 不可见，所以无穷小。
它的轮廓: 螺旋状，仿佛星系旋臂，所以无穷大......

......正好用五个符号来描绘
—— 梵高色彩外的向日葵。

当你远离漩涡中心，
小仿佛是地平线尽头的一种大。

而大是明蚕的小。(这种多毛纲动物，你沉默时才能看清: )
透明，没有绕不过的关节。

就像没有不能走的螺旋形楼梯。

“每个台阶都有变化。
每次出现的你，仍依旧故我。①”

却有了大与小之分别: 大与小
一个问题，有关于走的方向。

①改自瑞士数学家雅各布·伯努利(JacobBernoulli ,1654-1705)墓碑上的一句拉丁语墓志铭:
Eadem mutata resurgo(意译“纵然变化，依旧故我”)。
按照雅各布的遗嘱，墓碑上还刻着一条(对数)螺线。

浮游物——赤潮

报纸是一种奇怪的媒介。

一些新闻，还未发生就已过时，
一些人物冷漠，就像很多看报纸的人。

就像对面的人: 他有冲动
把报纸撕碎，有企图
通过愤怒来改变事件走向。

甲藻，它一冲动，
就爆发式繁殖; 一愤怒，
就发出腥臭味。

撕与不撕，赤潮都会发生。

大面积过剩的营养。
大面积版面的正能量。
谁先窒息:
甲藻，或者思想?

浮游物——透过一块化石看硅藻

硅藻与时间一起被囚禁。

时间，经过发酵与氧化过程后，
仍静止于几百万年前的一刹那;
而硅藻对这一刻原始生命的记忆，
在压力和热力中聚合。

（硅藻尘封于树脂中，好比将冰存放于火:
生态学的悖论在地质年代中旅行，
物理学的悖论熔化于一瞬。）

它躺在那里，享受着永恒的平静。
它一言不发，因为它知道
所有要表达的 已经固化并透明。
它内心不再困惑，似乎某种谜团已揭开
—— 一个完美模型的缺口处，总埋葬着更完美

等待阅读。

浮游物——管水母的单复数

有些事物，人一转身就消失。
这不是迷藏。

比如浮游生物，比概念还虚。
但能容纳管水母的标本。

思维实验室能测量50米:
这长度实实在在。
“它是一个群落，还是一只单一的水母体？”
没有试管能回答

群体与个体之分。
“这是一个问错了的问题。管水母向往光
的波粒二像身份。在黑与白之间，它拒绝价值观，
选择叠加态的暧昧。”

浮游物——孰重孰轻

金枪鱼最适于衡量生命之轻。
   —— 摘自本诗题记

金枪鱼。寿司。
一种美，你不忍食用。

(其实你不在场。)

渺小、可以忽略的、1吨重形容词
修饰后才可见的浮游植物。
你在天平等式的一边，生产者它们中间。

100克金枪鱼，在等式另一边——
你加上砝码 : 瞬间的幸福感、交谈的色与香、感官的回味。

“能量是否守恒，有时取决于适度的敬畏。”

......以及那些无足轻重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