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第四期
栏目主持:杨小滨 田庄
主编:   执行主编:

吕布布,八十年代生于陕西商州,居深圳,著有诗集《等云到》《幽灵飞机》。


吕布布的诗:明亮拖轮

明亮拖轮

吕布布

 

 

迷离

 

那些具有古典性的人

一生只读古典作品

谁也不会使他们柞木一样的心变软

但只要他们还活着

就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

 

 

卡密尔备忘

 

你和你在各自前进的道路上又多走了一步,两种方式

你穿过了巴黎和青春:

        沉浸式的工作,

        受挡那来自金星的光。

 

当我看见这似曾相识的光

喂养我们的不均匀,

全部的桅的甜蜜,

一吐而尽。

        我重又感受到了伟大的后脑勺上,

来自小国家的镇静类药膏的凉意。

当天气成为头疼的其次,

创作成为生活的其次,

要命的活力,它完全盲目

像一只无证飞行的鸽子,

 

它无法回报谷仓附近的日落

同样它原本就没有什么欲望

 

掠过那只潮湿的火柴盒,

它的疲惫没人看到,但更为明显。

我更为微妙,不平淡如你

静止维持波澜的形象

 

你可以不接受,一种隧道向内

盈亏平衡的波澜本身,拒绝由别人

驾驭的上升,你需要跟随,却抵触驯化

用写作这种迂回的道歉

从沉默中解脱出来,为轻负担的自由调用

        也许你比我更加疲惫,

奇迹表扬你,并放大了你

但成为你就是成为奇迹吗?

 

兴趣已经报答了我们,巴黎或诺让城

每当欢乐岁月

        一枚平头钉子永恒的奇观

压扁成一条线,烦恼的命运

明明是故意的,但无所畏惧,兴趣

争夺了我们的注意力。

 

我不介意我的诗抄写在你雕塑的阴影里,

刚刚成为夏天的窗外我听到你的讲述——

你要热情,忍受,创建几个吃光的平行世界。

 

 

读莱辛《金色笔记》

 

     她努力让自己投入到生活中,

    让生活像没有雨伞遮挡的暴风雨一样冲击着她。
    ——
阿伦特在1929年柏林的谈话中第一次提到了玛丽
麦卡锡

 

    以上文字出现的三位女性的名字,

    因饱含了20世纪的思与痛、友善与美德而不再是她们个人的名字。
    ——2018
6月暴雨季

 

作为莱辛的后来人,我们有她笔记中
3/1
的黑、2/1的蓝以及100%的金,却
没有她一丁点儿的红。无论多新的
剧本,总有她给我们提供可重复的过去,
敦促我们时刻为做好准备。除非
我们以忘记为权益,忘记战将
忘记90岁的希腊人忘记2076”
忘记在顺从和治理之间革命是否等于垮掉
我们只有通过忘记,才能创造一个世界。
旧有的,不过是提前的解释,在任何地点都
是多余。你将我推向预备好的现实,但
你不动,你说,这样的行动才能找到震撼。
这样,我就真的忘记了自己也拥有行动的自由,
只在想,你为什么老看着那片干叶子?因为
另一片树叶的存在?为什么你喜欢放气球,是因为
风?的确,你专注的目光令人动容,友谊弱化
了你才华中的自我性质。还有好多事,如今
(尘封的善境)我只能原创性地想起,在自制期
我们都伪装成了日益困难的新事物。

 

我设计我自己的来源与曙光——
我正在对桌子上那只木旋的想象力进行调整。我17
或是37岁,英雄主义,无法屈从。阴天里
就盯住这个被意识慢慢放大的旋窝。
我无与伦比的心
一向比小说家要危险。
对我来说,日子像是谁给介绍的,
我已经背叛了,但我不和它过不去。
我记录了童年以降的忍耐,
唯有人性的蠢制造了一丝狂热,
等着历史产生,谎言成为独白,而
乐观仍然是矛盾的极致。这种只需要改变自己的
人生,这种20世纪正要落幕的时间,
没有群体和自我的流动的57岁,
与他人相比,我能克服多少阻碍?
从回忆录来看,我后来已经进入了历史,
安全回到了剧本的细节中——
没有秩序,亦没有彩灯,没有面对伤害的
无动于衷。极端的时间起伏,让愚蠢人的冷冽看起来
都成了夏日。时间像一个个紫树冠,顶住了黄昏。
所有需要用愤怒去征服的事情
我必定不能告诉你,我希望你多了
散文的气息,在我壮阔的现代亚洲世界的木旋里
体会现代人的疲惫与寒意。
将心比心,你要自责,并勇敢地说出。
你与一连串诗人哲学家终身服务于语言,
你们有热带的华美,也有北寒的顽强,虽然
你们早已与剧本分离,却又是剧本的核心。

 

我是我自己的机器人。
算法(或荒草)掩埋了路径。
在浩瀚的数据中行脚,是的,充实
比真实更为重要。回忆,也是无。
流逝的时间并不存在于此刻之外。
它们只是放弃了解释的努力,被时间瘦下去
但不可化约。若干个世纪后,
你唱那光曾是不可言说的王国……”,你会有很多
同党,穿着共和党的孤独,黑眼圈,抽烟(无法形容,
需要拽紧衣领),你们在缤纷生命中
大放异彩。那时候我在我梦中的图书馆,
没有数学和科学,没有文学,我的轻盈的图书馆
在你们的光彩之上神游,呆板而不受控。
偶尔的关联,数据超过一亿。我已被夺走了
紧张。我徘徊的脚步陪着我,
硬是让无知,让梦中的笃定,
忍受我智商的高度。

 

你反对做梦,却天赋异禀。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写作而不是生活。
你的书中三分之二的书都在形而上与
形而下之间抉择。你写诗,是为了
强化自己的呼吸。生命。机遇。逃离。
避免被卷入平凡。你控制你的体重,好时刻
能飞得起来。但你似乎没有控制好
控制力,你像一个热情的精神传递者,
说:真的这根本不是夸张,何况无论如何,
成为榜样才能反抗啊。
我相信你,奇怪的反抗家。悲乐观。有梦想。
我终于因此失去理智,像一支射出的箭
果然不能回头了。
在算法错乱的变化中,
你分辟的不一样的机器,我分明能感受到
谁产生了垃圾,谁处置和解蔽了垃圾,
谁又沉溺于岩石般的希望和绝望中,
被社会清洗掉了。
我吸进了你所供之物,但并没有长熟。
幸好我不是结果导向的,我今生是木上的旋,
前生是一棵脱水的柳。雷雨频繁,云翻滚着死去,
我创造性地长出另一幅面貌。一次成功的
终结加倍了我。是朋友或是历史的迷证?
收获还是压制?幸好还有敦促我们前进的
可重复的剧本把安慰考虑进来了。一切并不能结束。
你构想了我,铁对铁的出声,嘶嘶声,深思而不能,
你的恨,如果你有的话,是在被误解的层次上。
1971
年,你就在别处,旅行,目中无人,
甚至哭了一会儿。你消失在先,克服了距离,
克服了狡滑的人,克服情境教育。你不说天赋,
不说身边的圣茹斯特,你在晚年垮下来,
再也不奢求那没了解的人性,你说:
当我们作为后来人,谈谈关于遗忘的几点感受吧!

 

我们都学会了抚平成长中的奇异性 
引力可计量长度,沦落亦可。
一切距离越遥远越优雅,空间和时间的扭矩
微不足量。一片树叶的听力,一只气球的氢气
更能觉察到两个旋窝的相旋。
作为《金色笔记》不能留下痕迹的,
我们还是要小心。我们穿越了隐形中心、回形隧道,
我们收集到深不可测的黑暗,
都有奇异性的麻烦。
我们不能接受看似合辙的死亡,
紧闭窗户像幽灵一样,一生
都不需要知道自己的血型。特别是
我们还有不可松动的前途,多么励志!
我谢谢你,我从来就无法不被激情的正义打动。
总有一天,我也会走近,
看到你脸上泰然自若覆盖的雨。
我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加入到
一无所惧的秩序。我深深地理解你,你们。
你们有我熟悉的疲倦,熟悉的注意力。
你们简单地敞开了自己——
一份2076教育传单,一只旋,一种团结,一间屋子里
你们重新输入一次的灵魂——都传奇般地升华了剧本。
剧终。我们需要互道感谢。

雨声正在变小的外部,还要被歌颂。

 

 

明亮拖轮

 

秋天的午后,有苦咖啡的味道。

恬适,满足,发懒。明亮光线拖延着整个白天,时间像一只久久停驻的蝴蝶。

在这样的午后看半部电影。屏幕上,风吹动女孩的背影,那个蓝色卡子,犹如发辫别着一张银行卡,充满无限的希望。电影到此关掉。

我们要让一件事情开始,何其困难。需要等待的时间太长。

我们都在等待一个开始,那是人生真正激动的标志。但思考总是占据太多,且为睡眠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夜总会落下,总会想起老朋友。让你想起并能联想诸多往事的人都是友善的。但另一部分人只有稀薄的影子,令你不适,却充满想重新了解的欲望。他们让你本能的要远离,却是否在不得不靠近中承接了敬意?他们历来精湛、执著而又准确的轨迹,不仅止住了你陈旧报废的史料,他们也为你的前行省去了低劣性总结的时间。

生疏是最深的善意,爱产生于此。

一切悠久、传统的品质中都含有柔弱因素。柔弱阻止你不能蜕变,沉积的暗情绪不能带动新的创造。

因此柔弱是爱的耻辱。

批判人性中属于情感的部分,无异于把人格式化。

通过清零,人获得了智能的自信,跳过期待,直接揭示了结果。

格式化的人类成了文学之外学科的联盟,这种联盟无需试探和培养,因此也从根本上拒绝了人类。

而未来不属于人类,属于——某类?属于——最脆弱的情感?

未来之现实,仍需要精力充沛者去描绘。辅助这种积极描绘的,是一个带动一个绝望起来的绝望

这么说文学仍不会缺席,写作者在不好的行情面前,居深渊而又凭借自身的力量拖起了自身。

那拖起我们的东西,复又使我们顽固地跌向深渊。

令人振奋,又令人不快。

那些浅白不了多少的输出,那些深刻不了多少的输出,舒适地描绘着现实。

不过是平衡的跷跷板,没有高低,所有表达都指向虚无。

如果写作者将贯彻终生,如果他不是迷情,不是为欢愉,而是绝望的虚无——他写出了不能省略的。

一种全新的友谊,估得出彼此真正的价值。我们清楚彼此的底细,以至于绝不会输给对方。

因为高砝码的认知,我们之间的忠诚超越了贫贱友谊的忠诚。

爱对我们来说,是天使的总称,不再有命名的细分。

在看似漫长却飞速过去的时间中,我们提高选择的能力——一种和接纳相似的拒绝。

灵魂的欣喜——不要想能从表面的距离看出点什么。

压得住念头,燃得起火花,知见成为历史之后仍有继承的分枝,是为珍贵。

夜以继日,它分生自由,它像你电脑中永久收藏的一个ID,平衡和诱引着你不能安分,不能死亡。

它在不为人知中威胁着你。而威胁这个词,是能改变你性质的,与同行同一类的词。

全神贯注。你走在它的一边。每走一段就停一段。它不相信,你走在后面,像正午的日晷。

它过去的故事是你未来的故事,它失去了的,是你所获得的。

它会出现在你反复折叠的书页、A4打印纸、跟踪阅读的目光中,还有因它而得益的次文本中……

——一种无限文本,呈现了完整的历史性。

你在梦中移海,你也知道离你很近的那座教堂在深夜抵达的钟,已经难以代表精神。

对你,梦与现实实为一种,虚无的显身在黑夜与白天之间。从那两种色调中产生出我们所谓的灰,而这种灰与相似的阴暗不同。它本身就是一种亮丽。

如果那些明显可见的特点还能一再看重——即使是等长的重复,具备了相争的实力,却不能称有谁做出了贡献。

灰容易被称之为过渡的中间带,但即使鲜明的两极,一旦沦落为等齐的特点,又有何意义?

灰的难存和抵抗,使它成为永恒。灰是未来的基础。

在所有的事物中,最直接的,是单纯。是灰色的海,明亮的拖轮。

若非如此,它就是令人难忘而易过的虹,顽皮而不重要,它随着夜的到来而消失。

但在现代的夜晚,你仔细考虑,那不是黑,是天亮之前的灰,以及天亮之后的灰。

你很难讲明它,只能支持它,发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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