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槐

那棵树呢

那棵老槐树呢

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呢

康熙说它有罪

下旨用铁链子栓牢

但还是畏罪潜逃了

朝廷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好好的顺民成了刁民

刁民成了暴民

暴民就不讲道理了

用文火煮了一锅汤

到春天开始攻城

杀声震天

大臣们都说没钱了

天下负我

天子提着剑（而不是刀）

目光所及

更无一个是男儿

把女人都砍了

只剩下王公公

他非常能干

他不男不女

他无欲则刚

紧紧相随

从紫禁城出来

直奔煤山

其实这时候溜了也就溜了

但左脚没鞋

皇上读过很多书

16岁就挑起天下重担

不换肩地走了17年

满满的朕能量

要把风雨飘摇的王朝

恢复到太祖时的模样

结果少一只鞋

只能到煤山

那棵树

等了他三百年

歪着脖子

觉得老槐树在模仿

既然

而且

那就

同王公公一道

将整个帝国的命运

亲自吊死在树上

一个君王

逆袭成屌丝

这故事让几百年后

锤镰听政的江青忽然不耐烦

老槐树就悄悄

不知了去向

刨了还是烧了

反正现在是另找了一棵

早已不是八国联军解掉锁链

由境外势力

挥发想象的那棵树了

毕竟以中国之大

要再找一棵

长成那样

形似

神似

乃至酷似

能终结一个王朝的老槐树

还是不那么难的

2018.9.北京

杀猪了

杀猪一般嚎叫

不对，就是杀猪发出的嚎叫

先是打着呼噜

像装出的深度睡眠

很快发现装睡也没有用

心怀杀意的人围过来

反抗是徒劳的

一根细绳

还以为要拔河

其实肢体早已被控制

杀手个个都是便衣

看起来并不专业

但志在必得

终于知道境况凶险

以前说过猪是很聪明的

它大声抗议

力证自己绝不是最肥的那头

而且多年来也不特行独立

流传过杀猪拔毛的玩笑

连基因也打上红色的印记

不用像猫狗那样表现

更不必像牛马那样卖力

唯一要做的就是茁壮成长

收敛起莽撞的性格

退化掉张扬的獠牙

就能得到主人的关照

多么幸福地生活

但人类的世界总是难以捉摸

人不能不过节

过节的意思就是杀猪

杀猪的意思就是过节

它不平的呼喊

悲惨的哀嚎

对于人来说都只是节日的热闹

无论如何这是一头猪

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2018.9.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