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第一期
栏目主持:田庄
主编:   执行主编:
为了告别的聚会/杨炼、贾佩琳等讲述
 

主讲人杨炼的话:

这张照片自网上回收,记录了1985年一次难得却记忆不清的聚会,参加的人,从左至右是:顾城,舒婷,谢烨,贾佩琳,许以琪,杨炼。其中,贾佩琳是美国记者、诗人、作家,现居澳大利亚,许以琪是台湾背景的资深美国文化人,久居北京,和各界文化人交往甚深,从墙上黄永玉的画可见一斑。这张照片,舒婷和我都有(不知她是否保有原照?),但我对这次聚会,却完全不记得了,倒是贾佩琳一篇长长的回忆(从微信录音转下来的),交代了许多久已淡忘的细节,尤其是看《1984》电影和聚会是在1985年一节,着实重要!1985年啊,《诺日朗》挨后,1984年整整沉寂了一年,1985年刚刚再次开始惊蛰,出版了《五人诗选》等等。从那时看《1984》电影,到去年我自己动手翻译全部奥威尔虚构作品,忽忽34年逝矣,念之唏嘘。


画中人贾佩琳的话: 
哎呀,这张照片,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也有它. 我写过关于顾城和谢烨的文章,标题叫《My Friend the Axe Murderer》,也用过这张照片来说事儿。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很特殊的一天,你拉我去和大家吃饭。是我第一次认识顾成和谢烨。顾成文了我:树和草跟你说话吗?是他对我讲的第一句话。他还告诉我他和谢烨的浪漫故事,怎么认识,他怎么追她,谢烨的父母不喜欢他,但是因为他们爱,所以都没有关系。吃饭后我们到许以琪住的地方,可能是饭店,但是常住的那种。不知他从哪儿带回来的,
用奥威尔小说《1984》来拍的电影的录影带。那个电影在中国大陆一定是不准放的,是关于集权主义的主题嘛。那一年正好是1985年。许以琪房间可以放录像带,我们看了,大家让我同步翻译,英文翻成中文,我不是职业性的同步翻译,只能凑活吧。

看完了,所有人发呆了,然后都说: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刚刚经历过文革,这是我们特熟悉的环境与情况。大家热烈讨论了一个晚上。

你可以看到照片上所有的人,都在接触别人,我的手在你的肩膀,你靠我,我靠你,只有顾城,他谁也不碰。后来,事情发生了以后我仔细看了照片,想,这个姿势有没有带任何暗示、线索呢?

顾城杀过谢烨然后自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好的在中国,住在北京的某一个饭店。早上到餐厅吃饭,随便拿了一份南华早报来看。报纸有个标题,什么诗人用砍头杀夫人之类的。我好奇的开始读那篇文章,念到顾城和谢烨的名字毛骨悚然,开始哭。


这消息传得倍儿快,我在北京的朋友都在谈,中文媒体(包括香港,台湾)也发表不少文章。好多在可惜顾成那么伟大的诗人之死,说艺术天才和疯子平常一回事儿,挺同情,好像他是受害者。谢烨也是诗人,而且是绝对受害者。我替谢烨愤怒,对这种重男轻女的恶劣现象不满。同时也很想了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我写的文章从那张照片开始说这个特别复杂和悲惨的事。
 

照片提供者:沈忱

后排左起:XXX,严XX,芒克,杨炼,XXX,老鄂(鄂复明),前排左起:雪迪,贝岭,唐晓渡,沈忱,黑大春

主讲人杨炼的话:

此照也是从微信中截下,但已不知那是谁的微信。一直以来,我以为这里记录的是一次1988年幸存者的聚会,且用这个名义继续散发过这张照片。但直到最近老友沈沉回来,我们和芒克、岳重(根子)、林墨、林莽等在宋庄聚会,才被沈沉指出谬误,原来这是在澳大利亚驻华使馆文化参赞、小说家周思(Nicolas Jose)家里举行的一次聚会。详细情形,请见以下沈沉文字。

画中人沈忱的话:
在澳洲朋友周斯家,时值芒克将赴法国,我即奔美国,为此举办的Party。有人曾经把第一幅照片发表,注译是“幸存者”第一次聚会,地点为芒克家。其实“幸存者”发起时,我已经在美国,芒克从法国回去了。

画中人芒克的话:
我昨晚早睡了,今早起才看到。照片肯定是在89年前,或者说应该在88年5月份之前,因5月我就去巴黎了,12月才归。地点像是在外交公寓,是不是在澳大利亚当时的文化参赞周思家?

画中人雪迪的话:
看着一张老照片,已经记不起是在哪里了,但朋友们还都记得。青春不再,人各东西,生活已经穿透我们了!但愿照片里的笑容还会浮现在我们的脸上。



照片提供者:沉忱

后排左起:黑大春、小球,芒克,前排左起:沈忱,者茜,友友,杨炼,岳重,多多

主讲人杨炼的话:
这张照片,衔接上面一张而来,宋庄聚会,我见到根子,先对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根子说:不会吧,我们应该见过。正在此时,沈沉掏出手机,立马展示了这张照片,根子大叫:这是在我家呀!还说我们没见过!呵呵,可我依然对此次聚会全然记忆空白!真见鬼啊!要不是不期而然留此档案,根子和我,就只能是2018年才初识啦!

画中人岳重(根子)的话:
照片详情实在记忆模糊了。那天如不是沈忱拿出来就根本忘了。地点是我在和平里乐团的家,时间应是87或88年,名义似乎是送沈忱出国。那天没有唱歌,只是吃喝玩乐。如我没记错,散了后多多没走,他说在钢琴凳(只一尺宽三尺长)上眯会就行,第二天早上骑车去农民报上班。

画中人沈忱的话:
1988年5月,这是在岳重家,为芒克和我所设的家宴。

 



主讲人杨炼的话:
这两张照片,都是
1993年初摄于柏林世界文化宫。其时,顾城、谢烨正继我们之后,成为柏林DAAD艺术项目的访问作家,旅居柏林一年。世界文化宫借此机会,举办了一个大型当代中国文学项目,邀请了国内外不少诗人、作家如北岛、芒克、多多等。No4照片上,芒克、我、顾城坐在文化宫楼下一层一张沙发上,轻松愉悦。这张沙发如今已变,而背后的木板墙依旧,前几天我还在那里流连,回想25年前我们的样子。不过,紧随其后的No5黑白照片,气氛却迥然不同:这张照片翻拍自我的德文诗集《面具与鳄鱼》。在世界文化宫的讲台上,我正说话,顾城显然没发现有人注意他,因此处于某种无意识的状态,照片上他一付走神或失神的样子,联系到后来发生的事,这神情实在有点可怕,用我的话说:死相毕露。这无意中留下的影像,恍若谶语,在预言未来某个恐怖的时刻。



主讲人杨炼的话:

这张黑白老照片,是与《今天》孪生的艺术家组织《星星画展》的重要记录。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说是当代中国文学、艺术的发轫期,其实也无非那么一小撮诗人、艺术家,啸聚在北京街头,冒着风险,用青春和热血冲撞高墙,开始了至今方兴未艾的社会、文化现代转型。对此照的详细解说,请看星星画家曲磊磊和严力的文字,其中有回忆,更有感慨,三十余年,弹指一瞬,历史不在别处,它就是我们自身。


画中人严力的话:
 
这张照片,对我来说很重要。当时我们的心情很激动,因为我们从美术馆的门外终于进入美术馆里面展览了,这时候的未来对我们来说就可能是很灿烂的,所以,你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舒展。而四十年以来,我们也看到了历史是如何被对待的,那么现在,我们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记录和梳理,是留给我们很多工作量的,我觉得视觉档案的项目很有意义,祝贺并致谢谢为此努力的人!

画中人曲磊磊的话:

  1980年夏天,第二届《星星美展》开幕那天,在北京中国术馆外的合影,一群二十多岁的人,舒心的笑容凝固在那个历史的瞬间。

    中国的事有时很奇特,近乎荒诞,在此一年前,1979年的9月,在这同一座美术馆外小公园的栅栏上出现的第一届《星星美展》,以及其后的禁止,集会,游行,请愿,在北京乃至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并且由于明确提出“政治要民主,艺术要自由”的理念,而成为中国当代艺术里程碑式的开端。

    之后,我们重新投入创作,积极准备第二届,以及更多的展览,但是一直没有结果。忽然因为江丰的一句话,我们居然被允许在美术馆三楼的三个大厅举行第二届展览,江丰是当时的美协主席。

     画展开幕时人山人海。就连一年前来执行任务查封画展,一年后又来执行任务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笑着说:“你看看,这多好啊!画展嘛,就应该是这样!”

    这群年轻人,当年和而不同,日后各奔四方。事实上,星星的使命在1979年的那几天就已经完成了,能否有可持续性的发展,全在每一位艺术家,因为归根到底,艺术是个人的,群体行为可以称为事件或运动。如果日后有一天,这些人还有缘再聚同展,当是另外一段历史,这些老头老太的笑容也将再次凝固在另一个瞬间。(曲磊磊 2019 新年)









主讲人杨炼的话:

这也是一张1980年代的老照片,拍摄的地点应该在北京崇文区文化馆门口,因为那是徐咏麟兄工作的单位,而徐咏麟因为腿有残疾,行路不便,不少活动都在文化馆举行。我选择此照的原因,在于其中几个当代中文诗的关键人物,除了我自己,这里第一个是顾城,第二个就是早期《今天》杂志的重要诗人(老)江河(后排右二),他早年的诗作《纪念碑》、《祖国啊祖国》,在今天诗人群中独树一帜,曾给我很大影响。照片上其余人物,经晓渡兄指认,还有陈松叶(后排左二)、徐咏麟(前排左四)、陈满平(后排左三)、韩忆萍(后排右一)、任洪渊(前排右三)等人,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活跃于北京的诗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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